第十章 杀伐果敢的活阎王
此时此刻，放眼整个京城，还有一个人比她更愁。
御书房里，盘香燃着，青烟袅袅，盛帝正襟危坐，目光炯炯的落在面前的奏折上。
许久，才悠悠开口：“老八的事情，相爷如何以为？”
时隔多日，盛帝第一次稍显平静的提及此事。
八皇子萧睿辉被人参奏当日，盛帝龙颜大怒，几近咆哮失态。
以至于之后很多天，夜文成都识趣的没有提，只是先将八皇子关在钦天监的天牢中，做个样子，好吃好喝好生照看，不审讯，也不用刑。
他在等，等盛帝的下一步命令。
抬眼，见夜文成迟迟没有说话，盛帝挥了挥手：“你们都下去。”
一众人无声迅速的从御书房里退了出去，眨眼，这殿里便仅剩下盛帝与夜文成两人了。
夜文成行礼，声音压低了几分：“回皇上的话，臣以为，八皇子当是中了歹人的奸计。”
“哼！”盛帝有些恼怒，将手里的奏折往桌上一甩，“一个二个的都在上奏说情，都是同一套说辞，中了计中了计的！”
说完，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：“朕看起来，当真像不知这是个圈套的模样？”
夜文成喉结上下一滚，哑然。
御书房里之后半晌都没有声音。
夜文成不开腔，是因为他到现在都没能拿到这背后势力陷害八皇子的证据。
盛帝不开腔，则是因为他知道夜文成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，问也是白问。
“夜老太君进来可好？”盛帝叹口气，打破了这磨人的尴尬，“这人年纪大了，是有些力不从心。”
“臣惶恐，皇上万岁万岁……”
“得了吧，你我之间搞这些虚的干什么。”盛帝转过脸，扫了一眼面前的奏折，“老八的事情交给你，朕还是放心的。”
其实夜文成心里清楚的很，盛帝为了保住八皇子，才不得已迅速推着五皇子坐上的东宫的位置。
为的是让身在暗处，手段残暴的夺嫡势力们稍稍转移一下目光。
也顺便让五皇子这被拘束了多年，一只披着羊皮的狼，见识一下天高海阔，放放风。
也就只有从小伴随盛帝一路走来的夜文成，最能理解盛帝的用意了。
但他冷不丁提到夜老太君，那便是说，这御书房里，也已经隔墙有耳。
盛帝头也不抬，拿过最上面的一本奏折，翻看看了两眼：“哼，这些个不安分的家伙，一刻也不消停，手足相残，何其可恶！”
说完，抬手挥了一下。
夜文成心领神会：“臣告退。”
他低下头，带着一副挨了训，诚惶诚恐的模样，一边擦汗，一边快步从御书房里退了出去。
直到他消失在门外，盛帝才再抬起头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夜文成离开的方向。
“手足相残，何其残忍……”盛帝冷冷哼了一声，“你既然要你弟弟死，那就斗一斗，见识见识人外有人，哼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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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边说，边向着门外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扫过去，露出一抹冷笑。
刚刚从御书房出来的夜文成，心里压抑的很，低着头快步疾行。
他丝毫没有注意到，有个修长的人影，就那么嚣张的站在太和殿广场大路中央，背着手，正对着他。
低头猛走的夜文成，一把撞了个满怀。
他瞧着黑底金丝的朝服，下摆上层层祥云纹绣，心中一咯噔。
坏了，今日是诸事不利，这是撞了活阎王了。
夜文成赶紧后退了两步，抬手就要行礼，却见萧目厓侧过身，冷冷的目光落在他的头顶，凉唇轻启：“免了，中书令大人早些回府。”
“啊？”夜文成一愣，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冷峻异常的摄政王萧目厓。
打从他自西北边陲讨伐了云国后回来，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活阎王开口说话。
萧目厓没有理会夜文成诧异的目光，转身便走，留下他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待夜文成走远，萧目厓睨着他的背影，抬手，低声说到：“盯紧了。”言罢，才上了回王府的马车。
夜文成一路上都觉得忐忑，今日这是什么日子啊，居然撞上了摄政王这尊大佛。
这摄政王萧目厓，同当今圣上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，但年岁也差了足足二十余年，乃是先皇侧室所生，同盛帝之间兄弟情义深重。
自幼盛帝通学执掌家国的政事，而这萧目厓便自幼跟在军营中，显示出卓越的军事才干，战无不胜，无往不利，现如今已经到了靠名字就能震慑四方的效果。
但真正让他立足于朝野的，却是他杀伐果断的铁石心肠。
上到盛帝的九位皇子，下到大西国几个百年世家大族，因为权谋争斗而落在他手里的无不是满门抄斩。
当年盛帝身染重疾，大皇子与四皇子为了东宫之位互相构陷，朝野结党营私乌烟瘴气。
这摄政王便从边疆赶回，连夜将钦天监那原本不起眼的小部，挖地三尺构造了大西历史中最恢弘严密的地牢。
不过短短两个月便让朝堂上换了血，镇住了局势。大皇子流放，四皇子贬为庶人，两个人府内门客尽是斩首，血水一连三个月自午门往外绵延不绝。
自那之后，朝野之人便对其忌惮深重，无人敢惹。
只是这摄政王倒也有趣，若无盛帝发话便从不过问朝政，是个少见专注的保皇党。
这点，同夜家倒是没什么差别，所以夜文成对萧目厓，倒是没有那么大芥蒂。
萧目厓人虽在回府的马车上，但心思却始终放在夜文成那里。
马车里，角落旁，白羽一手紧握剑柄，单膝跪地：“主子，夜家去请乔太医了。”
萧目厓双手抱胸，闭目养神。
这时间与他计算的刚刚好。
指尖在那黑色的朝服上缓缓婆娑而过，他面无表情，应了一声“嗯”。
会去请乔太医，至少说明夜千羽这个女人，过了夜老太君那一道关。
他微微侧颜，瞧着竹帘透过来的市井风貌，淡淡的说：
“去提点一下乔大人，他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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